【丸恋】落日旅馆——处暑
*于文文x刘恋，中老年AU，不上升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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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是海
年轻的时候曾经以为，随着衰老人会愈加迟钝，对周围的感知不再清晰强烈。临到了发现居然是反过来的，行动越缓慢、思虑越清晰，一点风吹草动都不会忽视。
比如同样是艳阳天，会发现暑气终究消减了少许，比如偶尔下点雨，湿度和温度都比以往更加宜人。比如刘恋一天盯着于文文800遍，比如于文文一天发现刘恋盯了她800遍。
“再偷看我要报警了。”于文文把防晒衣脱到一半，瞥到了门口的刘恋。
“谁偷看了，我光明正大。”刘恋大摇大摆走进房间，帮她扯掉另外一边的袖子。“要不还是披个背心？”
于文文指着墙上的温度计，30度，“我看也不太适合穿短袖，给你戴双手套吧别冻着了。”
难熬的天气来到尾声，于文文的咳嗽似乎也开始好转，由几乎每一刻钟咳两声，逐渐延长到一两个小时来一声，脸色也逐渐摆脱了前段时间的憔悴蜡黄，慢慢恢复了精神。
刘恋喜不自胜，打定主意把一切迷信活动进行到底，甚至开始吃素和抄经。
看到家里每天多出来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符纸香炉、唐卡哈达、桃木剑关公像，自己放柜台的招财猫都快被挤到地上了，于文文突然理解了老年诈骗是怎么得逞的，连北大毕业的高知老太太也逃不过。
最离谱的是刘恋有天晚上装作不经意地递给她一条红色内裤。“洗干净了，直接穿就行。”
怕于文文嫌丑，半晌又补了一句，“忍忍，红色喜庆。”
行，我忍。
直到有天于文文从她抽屉里翻出一个十字架，锈迹斑斑一看就是旧货市场淘的，下面是一本旧约圣经。
实在忍不住了。
“刘！恋！”前段时间病恹恹的，好久没有河东狮吼了。
“哎呀别生气，中医说你心火旺呢。”刘恋一个闪现就到了眼前，递给她一碗刚炖出的梨汤。
“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于文文指着那本圣经。
“万一佛祖不保佑你们洋人呢？我这就是Plan B.”
“感情我还Plan B了？”
“文文你有心吗？”刘恋突然很认真，搞得于文文有点心虚。
抿了抿嘴唇，接过梨汤囫囵喝下，很久没碰甜水，一刺激嗓子突然又咳了两声。忙挥挥手示意没事。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凶你的。”刘恋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跟她置什么气啊。
“不不不，我的错，我就是开个玩笑，看你太紧张了。”
佛祖和耶稣看热闹不嫌事大，让于文文又呛了一下。
刘恋才雀跃没几天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去。眼眶又酸又涨，拿了喝空的碗下去洗，就着洗碗池的水洗了把脸。
厨房看出去，透过餐厅和花园以及沙滩，是湛蓝的大海。大海多好啊，永远不知疲倦浪打浪，不会生病也不会老。这时候又有一架飞机划过，刘恋向上瞟了一眼，橱柜和楼板不是透明的，她看不到于文文是不是又会因此心口不舒服。
很早以前了，小时候她家住在一条小河边，幼年的她一度以为那就是长江。后来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河水都像大江一样东流，一去不返。
而大海总是在回头，带着所有的力量，一次次地回头。
她曾无数次地问过于文文，想不想回到过去。于文文总是很坚定地说不想，她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始终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刘恋当然也不后悔，但当后面的日子眼见着一天天变少，她还是很想回到从前，把一模一样的日子再过一遍，这日子怎么过得够呢？大海不舍昼夜地亿万年拍打在岸上，也没有想要懈怠的意思，还是充满热情和活力。
如果我是大海该多好，或者我们都是大海。
再没听到楼上的咳嗽声，刘恋悄咪咪地又凑了上去，发现于文文正在看那本圣经。
“whereas I was blind, now I see.”
从前我是瞎的，如今我看得见。
刘恋把圣经当做迷信的时候，在这句话下用铅笔划了一道，以示虔诚。
于文文看着这句话和下面的笔印子，像是被谁点了一下，眼睛湿漉漉的，感觉自己亏欠了很多，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补上。
还剩多少时间可以去补上呢？
“干嘛呢？想入教啊？”
于文文不搭理她，径直去扒拉刘恋的裤子。
“哎哎哎，大白天的，别冲动，等我拉个窗帘。”
“看，你没穿红裤子。光让我穿自己不穿，难怪刚才咳嗽。”
“我的错，这就穿。”刘恋揉着于文文的脑袋，把眼泪蹭在自己衣服上。
这天晚上，营业结束的时候于文文跟刘恋说想跟她商量件事。
“好。”刘恋直接答应。
“我们分开睡一段时间好吗？”于文文小心翼翼地开口。她知道刘恋担心她，自己咳一声她能一宿睡不着觉。如果是真患难当然要一起，但如今渐渐好了，没必要再这么草木皆兵，她睡不着自己也紧张，有时想咳嗽都得憋着。
“……好。”刘恋咬咬嘴唇还是答应了。不用多说，彼此都懂。
刘恋清理出一间客房，开窗通风，笑着说没想到老妻老妻的居然还有分居的一天。
“就几天，感受一下自由。”
于文文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向后躺倒在床上。“我要睡这，别跟我抢。”
“我睡这吧，你认床，又要失眠。”
“现在失眠的是你。咱卧室现在跟祠堂似的，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我可不敢一个人睡。”
见于文文坚持，刘恋也就不争了，自己家旅馆，哪里都干净。如果一个人睡能换她一夜好梦倒也划算。
意外的是这一夜两人都睡得很好。没有于文文在旁边，刘恋一夜没听到咳嗽声，悬着的心总算松松绑，数日来的疲倦尽数释放，睡着的时候甚至还在想，这下于文文该满意了。一夜无梦，平静得好像回到很多年前两人刚在一起的生活，不必忧愁，日子还长。
睡到自然醒才意识到于文文没在身边，打开门发现她竟然不在客房，而是睡在了卧室外面的沙发上——身上裹着那个世界地图的毯子，走廊里空调很弱，她依旧把自己裹得严实，不知道的还以为早入了深秋。
像是躲在茧里的大毛毛虫，准备睡过一整个冬天。
于文文也不记得昨天晚上怎么就从客房来到了客厅，本来只是想离她近点坐一会儿，结果就睡着了。很奇怪，头发白了一半的她忽然梦到了小时候看过的《海的女儿》里面的场景。
小人鱼逐渐化成泡沫，生命的最后，太阳从海里升起来了，阳光温暖、柔和地照在冰凉的海面上，因此她并没有感到灭亡。
小美人鱼最后成为了天空的女儿，于文文从她的世界地图里醒来，发现有人把世界地图抱在怀里。
“早上好啊于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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