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忘峰墨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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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恋】落日旅馆——立秋

*于文文x刘恋,中老年AU,不上升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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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是众生度化了佛祖。”

 

海水蓝得有点虚幻,沙滩亮得刺眼,下午的太阳更是明亮得无法直视。于文文常戴的那顶草帽如今虚扣在刘恋头上,她穿着胶皮雨靴,用高压水枪冲洗着餐厅门口的院子。

她有些暴躁,水枪冲到栏杆的时候也没有卸力,滋了自己一身。

“你是跟花园有仇吗?”于文文放下水池里的土豆,从厨房走出来,递给她一块帕子。

“天热,冲点水舒服。”她就着于文文的手把脸在帕子上蹭了一下。顺手给她正了正厨师帽,削个土豆像模像样的。

“热不热?”

于文文摇摇头,厨房里一向高温,她穿戴整齐,帽子围裙一点没汗湿。

刘恋一摸她的手,甚至是凉的。

“洗东西呢,别一天到晚紧张兮兮的,神经质。”还要说什么,转身就往厨房冲,像是想起来没关火,刘恋举着水管没动,背后看着她肩膀一颤一颤,她知道不是因为奔跑。

刘恋转过了身,继续冲洗着花园地板。阀门一开,又溅了一脸,水柱刺得眼睛生疼。

 

秋天还没来呢,就这么讨厌了。

本该是收获的季节,万物从繁茂趋近成熟。然而阳气渐收,阴气渐长,降雨变少气候干燥,有些人的咳嗽死灰复燃。

 

喂了这么多年的梨汤,在这个秋天突然失去了作用。说严重也不严重,时不时咳一声,不影响生活,也没有别的症状。可就是这时不时的一声,让刘恋惶惶不可终日。

 

一开始还比较乐观,拖着她到处看病,西医说老毛病了,慢性咽炎,没啥大事。刘恋说她以前不这样,医生说人总是会变的嘛。中医把完脉,说脾胃虚弱,心火又旺,两相对冲使得呼吸道一直处在发炎的状态,只能慢慢调理。

于文文对那个老头说,您赶快给她号号脉,这个人心火才旺呢。

刘恋瞪了她一眼,于文文不敢再说。心里却嘀咕,越老脾气越差,还凶巴巴。

 

中药西药流水一般灌下去,苦得于文文龇牙咧嘴,说祖宗你放过我吧,医生都说没啥事,就你事多。

可治来治去就是不见好,依然是时不时咳两声。到后来两人对于治病都不太积极,感觉左右还是走向同一个结果。

 

刘恋一怒之下停掉了饭店十多年的甜水梨汤,大手一挥不做了,喝了也没用,全是骗子。

于文文指着厨房的几箱梨说还剩这么多呢,怎么消掉?

“送果盘吧。”

于文文老老实实把雪梨洗干净,切成一片一片,看刘恋苦着个脸,喂了她一片,“吃点甜的心情好。”

刘恋不死心,往于文文嘴里又塞了两块,心想给梨汤最后一个机会,管用就继续炖。心里着急喂猛了一点,呛得于文文咳嗽不止。

 

刘恋赶忙拍她的背,像犯了错的小学生,是很多年没有过的仓皇和局促。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于文文摇着头喝了点水,缓过来了。她没去搭理一桌子的梨片,指着刘恋的耳后说,“看你,都急出白头发了。”

“别光盯着我咳两声,自己也老大不小了,一样要保重。”

刘恋在橱柜的反光里看自己的头发,很容易就找到了一片斑驳,真好,白头偕老。

她感受到了入秋以来难得的开心。

 

“文文,我也不想这么草木皆兵,只是有点害怕。”

“我知道,那你别急,我也别急,慢慢就好了,给它点时间好吗?”于文文指着自己的喉咙,那里还是痒痒的,像是落了一片拔不掉的羽毛。

“不急,咳两声死不了。”刘恋决定破罐破摔。但一看到于文文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感觉又憋着咳,情绪猛然又涌了上来。

“我去仓库找个筐子,把多的梨放冰箱。”找了个理由溜走,还是没躲开耳边的咳嗽声。

 

到这个年纪,突然就理解了家里老人不愿意体检的心态了,只想苟起来得过且过。知道结果有什么用,日子也不会变轻松。

 

夏末初秋这段时光,眼见着她一点点消瘦,一点点憔悴,不着痕迹地和整个季节一起老去,而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不管多少次伸出手,也有留不住的东西。

 

暮色渐浓,又到了开业的时间。刘恋现在挺珍惜能转移注意力的事情,内外忙活着。于文文被她安排在灶台旁边守着几锅高汤,偶尔搭把手递一点净菜。

天很热,但于文文依然紧了紧厨师帽,她比年轻时候更依赖温暖了,身边的火苗让她觉得心安。

咽了口口水,压下隐约涌上的一阵翻腾。

靠在橱柜向外看去,刘恋陀螺似地在餐厅里穿梭,身影挺拔而利落。再往外看去是正在落山的太阳,像是快要烧光了。

 

前段时间刘恋在屋顶上装了个远光灯,能照射到离餐厅有一段距离的海滩,傍晚时分总有很多人在夜色里嬉闹,毕竟临海,她们这么多年都担心会有危险,灯光打开视线好了许多。

“哟,怎么就舍得电费了?”于文文看着刘恋大手一挥开闸放电,有点不可思议。

“日行一善,好人好报。”每天打开远光灯的时候,她都会在心里重复同一个愿望。

 

曾经的唯物主义战士,如今信鬼怪信神佛,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剃度,戒烟戒酒戒色戒肉,怎么样都可以。所以究竟要朝哪个方向磕头,才可以让她无病无忧?

灯光照亮的地方是一片欢声笑语,没有人回答她。

 

自己抢着上冷盘和水果,把热菜留给她。

自己解决那些挑刺的食客,把清净留给她。

自己在电话响起第一声就冲去接听,让她少说点话。

老天爷,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是不是偶尔也可以大发慈悲施舍给我一点点回报?而我的愿望那么小。

 

天热的时候,生意没有那么景气,八九点就冷清了下来。于文文收好碗筷,准备关掉远光灯。

“再开一会儿吧。”刘恋拉住了她的手,万一再坚持一下就灵验了呢?

 

大灯很重,转角的螺丝有些松动,略微向下垂头。

于文文用竹竿撑起灯罩,让刘恋在旁边拧螺丝。刘恋动作很稳,竹竿也一动不动,她们默契地放慢了这项工作,没有人说话,只有摞在一起的影子忙忙碌碌。两人挨得很近,影子放大了她们的亲密,落在海滩上,像是复活的壁画,重叠的影子里拆不出一个和另一个的痕迹。

 

地球毁灭吧,在我们分开以前。

不论我们凡人生老病死,大海永远年轻,似乎永远是生命力独享风流的季节。有长风沛雨,有艳阳明月,每一处海滩都会以为大海带着所有的爱只向它汹涌而来。

 

下辈子不要做人了,刘恋暗自想着,两颗沉重的水珠脱离眼眶向下坠落,从黑暗跳向黑暗。

于文文抬头看她,双眼和年轻时一样明亮。她知道这人又在悄悄许愿。

 

这倒霉孩子,她想。不像我,所有的愿望都实现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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