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忘峰墨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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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神/友影】开始在结束以后

       *cp:郭得友x顾影

       *关于成长,关于救赎。



       人的一技之长在自己身上是没有用处的。

       正如丁卯总不能给自己验尸,河神溺水不能自救,神婆也算不出自己的命数。

 

       没人料想到第一个倒下的会是老神婆。

       彼时医院里乱作一团,郭得友和顾影都在生死边缘僵持不下,中医的老方子,西医的手术、抗生素,此时也顾不上较个高下,流水席一般轮番招呼。

       就这么一口气吊了一个礼拜,郭得友醒过来了,顾影还昏迷着,但总算退了高热。

       肖兰兰使出记者的脚速去两家报喜。老河神正坐在佛头对面抽旱烟,一口烟,一口酒,面上没什么焦急神色。只有等肖记者跑远了,他才恭恭敬敬地跪在石像前,一口一个阿弥陀佛。

       那酒可真烈,烟灰落下径直就烧了起来,在地上留下一块难看的黑斑。

       另一边,仙姑祠的门却敲不开了。

 

       顾影不是张神婆亲闺女,感情却比头顶鲜花还要热烈。将近二十年,一老一小互相宠着,谁也不曾拘束了谁,纵容着对方长成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老神婆没管过顾影念书,没管她调皮捣蛋,也没真管她跟老郭家穷酸小子上天入地。但这一次,这一次她女儿快死了,无论如何,她是想帮一把的。

       她在家里设坛作法,也不管请不请得动各路神仙,总要先尽人事,才有资格去争取好一点的天命。

       烟灰、符水、桃木剑,喃喃念诵化解灾祸的符文。

       顾影在医院躺了七天,这场法事也持续了七天。

 

       当丁卯一脚踹开仙姑祠的大木门时,发现神婆倒在了神坛之前,蜷成一团在地上抽搐,嘴角吐着白沫,一息尚存。

       医院诊断为中风,年纪太大又累过了头,以致阴血暗耗,虚阳化风扰动为患。老年人,病一次就离死更近一点。瘫痪免不了,时日怕是也不多了。

       至此医院又多住一人。

       与魔古道的抗衡中,天津卫死的死残的残,剩下完好的人,也是一日不得安宁地忙活着善后。他们这辈子都没做过什么恶事,真不知是遭了谁家的报应。

 

       顾影对母亲的病倒并不意外,换作受伤的人是张神婆,自己也一定会这样。若论亲生母女之间,她们的关系是没有选择不留余地的,而她们不同,是很大的善心和缘分让她们自愿成为彼此的陪伴,或者说是救赎。

       顾影这辈子拼了命的长大,还是赶不上她娘老去的速度。

       终归是慢了。

 

       “我会照顾你们。”

       郭得友坐在两张病床之间,字字诚恳,胜过所有浪漫缠绵的情话。

 

       老神婆的衰弱让两个年轻人迅速成长,他们开始考虑以后的事。

       祖上传下的手艺不能荒废。顾影还在住院的时候,郭得友已经开始了体能的恢复训练。收起一身懒骨头和那点混不吝,每天比郭老淳起得还早,沿着海河跑一个时辰,再买了菜回去,帮他师傅做饭洗衣。

       老河神知道他这是被吓到了,怕自己出事,也不多说,乐得做个甩手掌柜。只是趁郭得友去医院的间隙,把攒了几十年的陈酿和老烟叶,散给了街坊领居。

        “戒了戒了。” 

 

       顾影在医院也没闲着,除了向医生讨教照顾中风病人的法子,她还打算重振家业。

       这可是个大事业。

       她们做神婆的,当属道教一脉。以前听她娘说过,那是从刀耕火种的年代就兴起了。只是到后来,冒出很多故弄玄虚的骗子,败坏了名声,说起总觉得她们是在糊弄人。其实啊,这里头门道可多了。

       顾影找肖兰兰借了一些道教的书,盘着腿在床上琢磨。

       她从小上房揭瓦,读书那时候就不老实。后来跟着郭得友瞎胡闹,又仗着有老神婆撑腰,出门做法就跟在后面装腔作势,只为混得几枚银元换酒换肉。

       说起来,住院的这段时间,倒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开始认真去做什么事,胡搅蛮缠郭二哥那不算,那是她自己的事,这次却不一样。

 

       郭得友来到病房的时候,顾影正在病床边上转圈圈,嘴里念念有词。白衣乌发,在夕阳的映衬下,美得几乎不真实。

       他没有打扰,打了热水过来,给老神婆擦洗按摩。

       老神婆说不出话,一张嘴就有口水流出来。她拽着郭得友的手,郭得友就由着她拽着,另一只手取来帕子擦净她的脸。

       他和小影的头二十年,真的是太无忧无虑了,那时的老人们也还年轻,会跳舞会潜水,比现在的顾影郭得友都厉害。他们就那么温柔,那么耐心地护了孩子们大半辈子。

       现在就换我们,来保护你。

 

       看顾影停下了脚步,郭得友拉开病房的灯。

       “天都暗了,仔细你眼睛。”

       嘴里说着,手上也不停,又取了一条手帕擦她脸上的浮汗。

       “快坐下来歇歇。”

       顾影喝了一大口水,说话还有些喘。“我怎么就练不好呢?”

       跳大神的动作,一在旋转,二在耍鼓,顾影底子好,这些都练了个七七八八。然而还有固定的曲调和请神词,让小姑娘犯了难。以前听她娘唱,抑扬顿挫,铿锵有力,怎么听都是那个感觉,到自己这,跟嚎大戏似的,哪路神仙听了都得绕着走。

       郭得友把一条干净的毛巾垫在顾影背上,免得一会儿收了汗又着凉。小姑娘真是长大了,以前并排坐在床沿上她就面红心跳,现在掀开她后背衣服都没了反应,就像吃饭聊天一样自然。

       “你现在身体没好,气息还不稳,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都好了,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呀?”

       “就这么着急嫁我?”

       这次顾影终于脸红了。郭得友没饶过她,直接把她脸转过来吧唧一口亲上去。

       “我娘在呢!”

       “你看~”

       郭得友指指张神婆,她还是躺在床上,不会说话,脸上却分明有笑意。

 

       “你娘早就答应我啦。”

 

 

       娘俩出院那天,算是初秋一个顶好的日子,蓝天白云,不冷不热。

       她们还在医院的时候,郭老淳帮着收拾了仙姑祠的衣裳被褥,尽量在龙王庙里维持一样的摆设,怕母女俩住不习惯。他说那些跳大神的家什一点都没动,就把仙姑祠当做工作室,反正隔着不远,随时也能回去。

       丁卯从西洋进口了一台轮椅,说是给师哥的新婚礼物,被肖兰兰一顿骂,倒是她这个喝过洋墨水的大小姐,开始介意吉不吉利。

       郭得友笑呵呵地收下了,他平稳地推着老神婆,从医院到龙王庙里。顾影就跟在他和娘的身后,提着一件小小的行李。她有点舍不得打小生活的仙姑祠,但是想想现在已经长大了,又挺了挺腰板,走得坚定。

 

       大概是从这一天起,郭得友和顾影去掉了头衔里的“小”字,成为了真正的大人。

       虽然还会有些来不及褪去的幼稚、浮躁,但他们彼此深信,在此后的每一天,都会用渐渐成熟的时间,更好地去爱,去珍惜。

       这个世界已经足够现实。因为物质,因为距离,因为各种匪夷所思的东西,那么多人被生生错过,只能成为一辈子的遗憾。如果说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把握,那就是在我们相处的时间里,用足够的真心,足够的语言,告诉彼此,我是多么的在乎你。

 

       很难想象,在短短一个月以前,顾影还是眼里只有郭二哥和酱肘子的小女孩,现在已经是郭得友的妻子,仙姑祠的当家人。她要照顾母亲、发扬家业,不久以后还要抚养子女,教导他们长大成人。

 

       人生中的很多时候,我们会毫无防备地担负起另外一个角色。这样的角色以前没有脚本、没有经验,只能一步步摸索着往前走,直到下一个角色,变幻莫测。

       幸运的是,因为心中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爱,每一个角色都会尽力去做好它,这种努力和思索,是任何人都无法代劳的,这才是自己人生的路。

 

       这百载世间,种种际遇,多奇妙。

       有惊涛骇浪,亦有生离死别,然而,人生温热时,总还是那么震撼我的身体。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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