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宝】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开始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最近秦明多出一项新的爱好——坐公交,准确地说是搂着他的小卷毛,姿势并不端正地坐公交。在不用加班的时候,随意跳上一辆警局门口的车,任由它摇摇晃晃载着二人,在龙番市的某一条公交线路上周而复始。
暮色四合,沿海地区的天空是深宝蓝色,蜿蜒的车灯汇聚成长河,大宝摘下眼镜,就从那片虚无朦胧的光海里穿过。
秦明一手虚握着大宝甩过来的眼镜,另一只手垫在大宝脑袋和车窗玻璃之间。看着窗外灰扑扑的路面,往来行人车辆,眼镜稍微眯起一点儿,就好像在半梦半醒之间孤独的悬浮,定定神,又看到大宝略带懒散地坐在他旁边,乖巧的发型规矩的衣着,像是从虚空通往现实的浮木。
公交车总给他一种幽灵的错觉,车上和车下似乎不在同一个市区,甚至不在同一个世界。平日里雷厉风行严肃紧张,到车上一颠,每块骨头都开始变得酥软。
龙番统共就那么大,马路就像掌纹一清二楚。
巧的是他对身边那人也是这样。
她快饿了,她想上厕所,她今天不太高兴,她昨晚熬夜了,要换季了她可能会过敏……
因为倾注了更多的关注,现在的秦明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她。他知道她每个表情代表的含义,也知道她说出口的没说出口的每句话后面的心思。
他非常依赖这种熟知一切的生活,每一步都走得安稳。
公交车驶向近郊,在一处破败的农舍前转弯。临近夜晚颜色有些失真,乌瓦白墙映在人眼里,像是浓淡不一的两团墨渍。
大宝推推秦明,朝着旧房子递了个眼色。秦明会心一笑,把人往怀里紧了紧。
当两个人对某个场景会想到同一件事,说明他们已经非常亲密了。
两年前那次在乡下过夜,住的房子和这像极了。
不同于往日林涛在时的插科打诨,那次只有他们俩,林涛窝在车里盯现场,连农房都住不上。
屋外有根支出的水龙头,试了一下冰冷刺骨,大宝完全不想往脸上招呼,捧在手里漱个口就算完事。走进屋里,秦明还在笔记本上看卷宗。
“老秦,快去洗洗吧,越往后越冷。”
“你先睡。”
大宝对上司向来没什么反叛意识,钻进被子里,裹着滚了一圈,靠着墙边睡着了。
直到半夜里被一个响亮的喷嚏声惊醒。
摸出眼镜戴上,发现秦明还坐在小破桌子前,正局促地捂着鼻子,有清亮的鼻涕从指缝里溢出来。
大宝赶紧递上随身带着的纸抽。
“谢谢。”
声音里已明显有了鼻音。
“冻着了吧,怎么还不睡啊?”
大宝递完纸抽,马上又把手收回被子里。太冷了。
看秦明没什么反应,以为他在为案子发愁,挣扎了一会,她下了床,把旁边的被子搭到了秦明的身上。
这才发现笔记本都黑屏了。
没在工作?
秦明的西装上笼罩着寒气,大宝盖被子的手落下,忽然有点心疼,就不想松开了。
于是她保持了一会这个别扭的姿势,直到把他肩膀那块捂热,又把搭上去的被子交叉叠在一起,使得被子不会滑落下来。
大宝裹着自己的被子坐在床上,睡眼惺忪地看着同样裹着一床大棉被的秦明。
一大一小两只粽子在深夜里对话。
“怎么不睡觉呢?”
“只有一张床。”
“以前不也这样嘛。”
“那时有林涛在不一样。”
“哎呀,我们自己知道没什么就行了。”
李大宝不知道怎么回事来了这么一句。
《花样年华》里苏丽珍的台词,“只要我们自己知道没什么就行了。”这句话本来就是心里有鬼的,像电影里的二十多套旗袍一样,看似包得严密,却是最诱人的挑逗。
两个人都有点发怔,大宝借着哈欠打掩护,秦明脑海里跳入了另一句台词。
他问出了周芷若那句,“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秦明一向沉默而克制,如果不是也太冷,思维缓慢,被子又太重,压得身体来不及反应,他很难透露出自己千回百转的心思,更遑论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我不想我们之间没什么,我是有打算的。
乡野农舍,瑟瑟寒风,那里是他们故事的开始。
车子开远了,大宝还执拗地盯着那个远去的黑点。
直到秦明贴着她的耳朵,轻声呢喃。
——“李大宝,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低沉的声音随着温热鼻息直往耳朵里钻。两年前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还楚河汉界隔得分明,爱做些掩耳盗铃的事。现在怎么就这么近了呢?
顾不得车上还有别的乘客,李大宝一头扑进了身旁的怀里。
秦明也紧紧搂着她,目光越过大宝的肩头,看向那个远得已经糊成一片的房子。
岁月如冰河,而热望如鲸歌。
原来即使过去那么久,即使抱得这样紧,还是会害怕失去。
如果当时没有开口,该是要错过多么美好的一生。
幸好,幸好。
评论(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