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宝】限期破案
“涛涛，你知道限期破案的意思么？”
林涛正双眼发直地盯着监控录像，指针转到了凌晨三点。都说科技发展日新月异，怎么还没发明出智能识别视频的软件呢？
“嗯？你说什么？”
林涛摁下暂停键，使劲揉了一下太阳穴，还是不解乏，搓热双手敷在眼珠子上。
“你小点声。”大宝看了一眼在椅子上老僧入定的秦明，轻手轻脚盖了件大衣在他身上。她又把桌上杯子里的浓茶倒掉，放了几粒菊花和枸杞，清肝明目，用开水泡好，递到林涛手边。
手头的案子惊动了市局，上头要求限期破案。秦明和林涛一人负责一头，李大宝两边协调，围着两个大高个转圈圈。
“限期破案就是三天以内，咱仨，谁都别想回家。”林涛叹了口气，继续盯视频。回头看了一眼，大宝好像还挺精神，想叫她过来一起看，抿了下嘴，终是没好意思开口。小姑娘家家的，跟着在这熬，你说这都图个啥？
大宝主动开口了，“分我两盘吧，反正不困。”
林涛如遇大赦，冲着大宝使劲笑着眨眼睛，感激之中透露着傻气，飞快往大宝的qq里传了两份视频。
“那谢啦！年轻人就是精神~你看人老秦。”秦明显然是睡死了，丁点动静都没有。
“这不，限期破案么。”
大宝打开专案组的笔记本，坐在林涛对面开始收文件。
她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喜欢限期破案的人吧，说出去肯定会被打死。
早在学校的时候，大宝和全世界的学生一样，对“deadline”深恶痛绝，课程作业、期末考试、刑侦模拟、体能测试……所有规定了时间的事情，都好像有死神不分日夜地在身后追着跑，稍有松懈就会被闪着银光的镰刀划得四分五裂。
年轻的她，向往放松，向往自由，向往无忧无虑无拘无束。
可是随着年岁渐长，时间不再由年级作为单位，没有考试周和学期的分隔，世界也不再像学生时代那样存在着标准答案，她开始感到迷茫。
那么多的案子，那么多的冤魂，很多会长长久久地悬在档案柜里，灰积得够厚，就不会再被翻开。
也有些时候，真相触手可及，却不忍揭穿。这世界这么大，有人想生，有人想死，却不是所有的追求可以被平等对待，比如忍痛结局重病患者生命的救赎，偏偏要被定义成“凶手”，让人左右为难。
更多的时候，关于选择，关于去路，我们没有方向，也不知道怎样才算到达终点，轻飘飘一句“至死方休”，根本压不住生命的重量。
这种情况下，“限期破案”就像一盏明灯，告诉人们从哪里开始，在哪里结束，哪怕是最后没有完成，也有一条看得见方向的路。在这条路上，她和老秦，涛涛，还有其他战友，就好像回到穿着校服的状态，为同一个目标拧成一气，夙兴夜寐，奔走努力——在结束之前，他们不会分开。
这又是另外的心思了。
大宝和秦明偶尔会有极高的相似度，比如说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那目的达到之后呢？
李大宝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对“结束”这件事怅然所失。
限期破案这事，好像得到了老天的加持，大多是能如期完成的。从任务下达的第一天起，专案组就会拟定一份日程表，分配任务明确分工，大家各司其职，同时开启倒计时。
“三。”
走访家属，勘察现场，解剖尸体。
“二。”
完成所有生化实验，进行心理侧写，有目标跟踪嫌疑人。
“一。”
锁定目标，实施抓捕。
“砰！”
随着铁铐子缩紧在罪犯的手腕上，好像烟花在头顶上炸开，这些天的忙碌、奔波、默契、危险，绚烂过后化成烟灰，再不见踪影。
是他们每个人，推着时间往前走。
明明舍不得最后一刻的到来，她只能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因为沉冤昭雪也是她的归途。
每次宣告破案的时候，他们经常已经连轴转了很久，眼袋就快要掉到下巴。
没有庆祝，没有欢呼，再见都没力气说，撑着最后一点清醒疲劳驾驶，各回各家，然后倒头就睡。
有一次，大宝在夕阳落下的时候醒了过来。
她看着一片昏黄的窗帘，意识逐渐回笼，摸出手机，没有短信也没有未接来电。
你知道，人在黄昏时分总是比较脆弱。
那一瞬间，她觉得世界上只有她，又或者，没有她。
“涛涛你来！”大宝猛然看到显示器里出现的熟悉身影。
林涛绕到大宝身后，果然，就是他。这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回去吧，还能睡三个多钟头。”林涛没有这样的好运，要连夜组织刑警队制定抓捕方案。
“涛涛啊我问你，每次限期破案，你家宝宝会介意吗？”
林涛疲惫的目光里忽然有了神采。
“不会，她会趁我不在的时候，把家里和她自己都收拾得妥妥当当，然后等我回去。”
“你走。”大宝一点也不想拿狗粮当夜宵。
林涛笑着走开，准备叫醒秦明，被大宝拦住了。
她困倦地看着秦明，所谓限期破案，就是到那一天，我再没有足够有力的理由和你亲密无间，尽管朝夕相处温和圆满，那也是远了一点点。
她不知道该怎样更伤感，也不知道该怎样更珍惜。
“让他睡吧。”
话音刚落，秦明诈尸一般地醒来了。
熬夜太久有点迟钝，他对上了大宝来不及移开的目光。满脸油光，眼睛红得像只兔子。
“李大宝你再这样内分泌失调，更年期会提前的。”
大宝没有回嘴，乖乖关上电脑，准备回家。
“走，我送你。”秦明把大宝盖在他身上的外套，罩回了她的肩头。
她的不安，她的感慨，总是很认真，认真到让他一丝一毫都无法忽视。
凌晨的街道空旷又安静。
“别发呆了，眯一会儿。”秦明腾出一只手盖住大宝的双眼。
盖住的是眼睛，大宝却觉得鼻子酸了。
秦明听到了大宝一开始问林涛的话。
你知道什么是限期破案吗？
她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的答案呢。
就像在操场上跑步，无论跑了多少圈，还是会回到起点。
无论我们结束多少个案件，我还是会陪在你身边，而那是一件没有期限的事。
“傻瓜，你明明知道结局。”秦明低沉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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