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宝】一千零二夜
*有病的是我，有毒的也是我
*避雷
*甜不过三秒
*我爱明宝
【秦明】
阿拉伯童话故事里，宰相的女儿对国王讲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让残暴的国王变得善良仁慈，还与她白头到老。
我也曾有过一段美好纯粹的时光，日日夜夜，缠绵缱绻。可是童话总是有期限，否则一千零一夜怎么会有另一个名字，叫做天方夜谭呢？
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不要活这么久了。
我愿带着我的爱人永远沉睡，无论那场大梦在天堂地狱或阴曹地府，那都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也好过现在多出来的烦恼和惦记，让我生死不由己。
她也是。
【大宝】
林涛又带着秦明来了。
林涛总笑称自己是喜鹊，其实有些时候他还是姑获鸟，需要叼着孩子到处跑。
这段时间真是苦了他。
其实我和秦明相隔不远，只是我们不敢单独见面，之前的每一次见面都没有好事。只有林涛在场的时候，才能安下心来，可以聚得久一点。
房间不大，一张床和一个双人沙发。林涛借口抽烟出去了，留我们两个。
一周不见，秦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很小心的样子。
“大宝？”
“是我。”
他把门打开了一点，能从门缝里看到林涛的影子，他根本没在抽烟，时不时朝这边瞟一眼。
“你还好吗？”
“挺好的。”
这话没什么说服力，我一直在出血，面色惨白。要不是那小丫头在的时候能多吃一点，身体可能早垮了。
“对不起。”
秦明每次来都说这句话。
他也是。
“这不怪你。”
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我带来了几本书，留给小宝吧，她应该爱看。”秦明从布兜里掏出几册花花绿绿的本子，摆在书架上。
“应该先给她一本字典，日记里净是错别字。”
我取来那本日记，从后往前翻。
“夏天到了，好想吃冰淇淋！”，夏天的“夏”字中间少了一横。
秦明笑了，“这小吃货。”
他很久没笑过了，也只有她能让他开心一下，真有她的。
他接过日记本，想从前面翻，被我拦住了。
“我俩的悄悄话，不告诉你。”
【小宝】
夏天到了，好想吃冰淇淋。
给涛哥打了电话，说我想见老秦。其实我是想吃冰淇淋了。
林涛开着车，我和老秦坐在后排。
“带我去吃冰淇淋吧。”
“不行。”
“不吃冰怎么能叫夏天呢？”
“她身体还没好。”
“我就要吃冰淇淋！”
“乖，我带你吃海鲜粥好不好？”
“不好。我又不是大宝，一碗粥就能打发。”
“听话。”
老秦的声音里有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不敢回嘴，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又不是我爸。”
这句话戳到了秦明的痛处，眼看他眉头皱起，我后悔了。更着急的是林涛，他一脚刹车停在路边，回过头来，急切又小心。
“没事吧？老秦？”
“是我。没事。”
还是严肃的语调，我和林涛都松了口气。
“对不起啊老秦，我不是故意气你的。”
秦明揉揉我的脑袋，干燥的大手传来熟悉的触感，他应该无数次这样揉过大宝吧。
“大宝日记里讲了很多你们以前的事，还有涛哥的，我看她真把我当女儿了。”
“你本来就是。”
“懒得跟你们计较。爸。”
“嗯。”
【秦暗】
严格意义上说，我才是小宝的父亲。
我还是他们幸福生活的终结者。
我的第一次出现，把大宝吓到流产，至今没有恢复。
他们又惊又惧。也许是执念太过于强烈，后来真的有了小宝，只是她和大宝共用一副皮囊。
没有我就没有她。
一样的躯体，一样的脱氧核糖核酸序列，不一样的灵魂。
尽管不是，秦明和大宝还是像对待孩子一样对她。他们给她讲故事，带她吃好吃的，还给她买小人书和洋娃娃。
然而每个人都厌恶我。
我也厌恶我自己，可是我身不由己。
是秦明的长期压抑造就了我，他一个那么克制的人，不鸣则已，一鸣就是顶破天的麻烦。我也希望自己可以从此消失，但如果我死了，秦明就死了。
每次见面，他们都要反复确认我的不存在，而每次我存在的时候，迎来的都是畏惧的、失望的、惊惶的眼神。
我甚至不敢开口说，是我。
我又何其无辜。
只要不在外面发病，我从来都呆在房间里。
其实我比他们看得开，活着呗，就当多一个家人，或者两个。嫌弃或者喜欢，都是摆脱不掉的牵绊。
秦明有很多书，我最喜欢鲁迅的《秋夜》——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秦明】
我不止一次地想过一了百了，带着大宝一起。我们的孩子还在那边等我们。
可是我们没有权利剥夺那两个生命。
调皮可爱的她，不受束缚的我。
我俩一定是太善良了，连分身都充满正义。
尽管我们只能在日记里交流，但我知道他们不争不抢，甚至在努力消失。
我们能在他们面前一直赢，说一不二地占着上风，不见得是真的那么能，也不过是他们不肯计较，他们怕我们，怕我们生气。
于是我无法了结，也再回不去，只能苟延残喘。
童话故事里，一千零一个夜之后，迎来完美结局，但他们依然要度过第一千零二个晚上，谁知道有没有争执和怨恨，疾病和死亡。
我们也曾有过美好的夜晚，我和我的爱人轻言细语，紧密相依。
只是时间不会为谁暂停，我也必须接受后面的故事。
我爱她，也爱她。
其实我不怪他。
大宝也不怪他。
小宝也是。
评论(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