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恋】落日旅馆——白露
*于文文x刘恋，中老年AU，不上升真人
*根目录：落日旅馆
*终章
秋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很多很多年以后，就像所有童话故事的标准结尾一样。
在很多很多年以后。
随着年岁增长体力下降，这两年旅馆已经不怎么做正餐，主要靠住宿营收，晚间再提供一些果盘和软饮。
白天的光景变得愈发充足，除了读书休息，在刘恋专注于五花八门迷信事业的时候，于文文把大量时间用在了门前的花园上。
还是那个低马尾，还是那个黑色围裙，她今天没有戴草帽。此时的阳光并不刺眼，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手提着水壶，一手拿着园丁剪，清理完杂草和过于茂盛的枝叶后，选了几支开得正艳的黄色蔷薇和雏菊，大刀阔斧剪下，又修理了花茎的尖刺。嫩黄配深绿，是刘恋喜欢的类型。
低沉的轰鸣声传来，于文文捂住了心口。
歇了一会儿，抬头看时飞机已经走远了，赵梦一路小跑过来。
“咋样了文文？还好吗？”
于文文摆摆手，扶着椅子坐下。
“来了？”
这是赵梦这一年第四次来海边，每次都是收到于文文的短信——
“梦梦，能不能过来一下？”
“你都开口了，能不来吗？”
“短信我两周前发的吧？你爬过来的啊？”
“别说，这个月腿真崴了一下，耽误了。”
“那你刚才还跑？”
“你都这样了，能不跑吗？”
于文文有点感动，在准备给送给刘恋的一把鲜花里，挑了朵比较大的递给她。
于文文从两年前开始，频繁和赵梦发短信。开始还编些理由，说过来放松放松，刘恋调了一款新酒特别好喝来尝尝，楼下又有新的小猫小狗了快来看看。
赵梦来了两次之后，懂了。
在邀请赵梦以前，于文文试着说服刘恋，说自己想出去玩几天。
刘恋说好呀一起。
于文文说我不走远，就在附近，搭个帐篷睡一晚上，天也不冷。
刘恋说好呀一起。
“刘！恋！”
“嗯？”
“你真不懂假不懂？”
“别怕，没事的。”刘恋习惯性把于文文的头放在自己胸口，伸手一顿呼噜。头发白了也还是柔顺，在阳光下像一朵泡发的银耳。
于文文跟刘恋说过很多次，小猫小狗都不会死在家里，它们在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总会找个地方躲起来。
刘恋白她一眼，说你真当自己是猫咪啊？一把年纪了还矫情。
“那你怎么办呢？”于文文埋在刘恋怀里，说话瓮声瓮气。
留你一个人，某天醒来的时候旁边人已经凉了，你要怎么办？你要怎样眼睁睁看着我盖上白布被拖走，一顿折腾之后换回来一盒白骨？没有我你怎么办？
这些年身体越来越差，频繁的心悸、眩晕，偶尔眼前一道白光，再醒来已是几个小时后。刘恋盯得紧，不让她躲，后来就只好给赵梦发消息，感觉不好的时候，就求着她过来一趟，万一出点什么事，怕刘恋一个人应付不来。
“这种思想准备我都做了几十年了，你不要怕这个结局。人有无数种活法，但是只有一种死法，眼睛一闭就死了。”刘恋把她的头从怀里挖出来，“觉得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好吗？”
你不要怕，我怕就可以了。
刘恋一遍遍告诉自己，真到那一天也没什么，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旅馆还是要开的，这么大的家业呢！继续做甜汤，别的都可以不做了，小吊梨汤不能停。背景音乐可以放点文文的歌，这个人总是害羞，这么多年不让人放。还有开旅馆这些年的新作品，整整齐齐码在文件夹里，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听众。要不要招一个学徒呢？没有文文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付得过来。
几个月前有一次短暂的晕厥，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突然就没有力气了。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刘恋正捏着她的掌心。
“没劲，还以为你可以把我吻醒。”声音软软的，带着点不甘心。
“你真是想累死我啊，又不知道你要睡多久。”刘恋把她扶起来，喂了一点热牛奶。“感觉怎么样？”
“精力充沛，晚上可以服侍你了。”
“别等晚上，现在吧。”刘恋补上一个长吻，牛奶味儿的。
赵梦在旅馆已经有了固定的房间，她大概是世界上最喜欢“有惊无险”这四个字的人，也乐得一趟趟跑。狼来了太多次，赵梦经常抱着胳膊骂她们，光折腾自己这个老太婆。
“我要快死了怎么办呢？谁来陪我啊？”
“我呀~”于文文和刘恋一人挽她一只胳膊，晃得腻歪。
阳光从窗外冲进来，撞在三人身上，多么干脆的阳光！
天气又凉了一些，开在夏日里的花逐渐枯萎，夏季风被冬季风所接管，冷空气偶尔也会吹来海边。
“别吹风了，进来坐。”
于文文拿着那把花走进旅馆。她仔细看了看赵梦的腿，没有明显的疤痕，只是年纪大了，伤筋动骨也好得慢些，走快了会抻着难受。
“晚上再上楼吧，跑上跑下怪累的。”她去厨房给赵梦添了一碗银耳红枣汤，“尝尝我的手艺。”
赵梦呷了一口，“真甜，我最近抗糖，给我兑点水吧。”
“不好意思，糖放多了。”于文文也舀了一勺，确实齁甜。
“梦梦你先歇会儿，我把花拿上去，一会儿一起吃晚饭。”
赵梦摆摆手，现在她就是这间旅店的第三个老板，到哪儿都熟门熟路的。
于文文抱着花上楼，前面在花园还没有剪完的刺扎了一下她的手。
“嘶”，没忍住吸了口凉气。坏花花。
她上楼梯走得很慢，刘恋交代过，上下楼梯最怕摔倒，一定要注意安全，走不动了就原地坐会儿，千万别勉强。
走进卧室，她把鲜花插在玻璃瓶里，又添了些清水。用手把花束扒拉出好看的样子。
卧室依然像个小佛堂，供着各路神仙，于文文点了一支香插上。双手合十。
“恋恋，倒是会偷懒，你不在我要累死了。”
“真的，离累死就差那么一点点。”
“赵梦来了，嫌我做的汤不好吃，晚上点点外卖吧。”
预支了那么久的离别，在两周前的晚上终于落下，只不过闭上眼的人和想象中并不一样。
于文文看了一眼床头的照片，彩色的，两人依偎着站在海边，一轮太阳正要落下。照片里的海仿佛活过来似的，在她们背后一遍遍拍打。大海贯通着过去和未来，连接着人类与神明，充盈着我们的生命。
她感觉心口也被花刺扎了一下，血液流了出来。
又一架飞机从窗口划过，轰鸣声让她耳朵再听不见声音。
海浪静默地将她扑倒，如同倒在温暖的摇篮里。
此时的太阳离海平面还有一段距离，还没到落日的时间。
等到夕阳出现，依然是千万年过去始终壮阔的美。只是这个世界上，终于还是少了两个对她毕生虔诚的信徒。
太阳并不在意，一寸一寸地落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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