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忘峰墨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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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恋】落日旅馆——小寒

*于文文x刘恋,不上升真人,AU背景详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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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是一定会发生的,人会变老,雨会落下,冬天会来。

度过去了就是春天。

 

最高气温终于下了20度,店长拉下中央空调的闸门,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把外套穿上!”厨房开着油烟机,也不知道那人怎么听到的。

“不冷,是灰大。”

“那也得穿。”

“真霸道,越老越凶。”于文文翻着白眼,声音却越来越小。

“你说什么?”

“穿了穿了。”衣服又抖落一团灰尘,憋不住又一个大大的喷嚏。

大厨正在剁鸡,把刀一扔就出来了。横眉冷对看着她,鼻腔里发出“嗯?”的质问。

于文文鼻头红红的,带着鼻音委屈巴巴,“真的是灰。”

外套穿了一半,衣领还挂在肩头,刘恋伸手想提一下,发现自己一手油。盯着她穿好衣服扣上扣子,又回厨房忙去了。

 

一年待到这个时候,太阳的直射点在南半球,白天吸收的热量少于夜晚释放的热量,北半球处在热量失散的状态,气温持续降低。在很多地方,小寒比大寒更冷几分。

但在海边,最冷也就这样了,打底之外披一件轻薄的棉质风衣足够。两人年轻的时候仗着气盛身材好,衣服从来遮不住二两肉,打远一瞟总是白花花一片。近年改走养生路线,连睡衣都不穿无袖。刘恋还悄悄买了顶重磅真丝的睡帽,心里盘算着于文文再喊一次头疼就让她戴上。

 

午餐是吃红枣花旗参炖乌鸡,于文文闻到味儿就想上厕所。入冬以来,家里的汤水就没有断过,当归红枣排骨汤、黄豆雪梨猪脚汤、枣杞乳鸽汤、鲫鱼豆腐汤,还不算日常当水一般灌下的银耳梨汤各式甜水,新陈代谢加速,血液在身体里都流动得飞了起来。

大厨优雅地端个小瓷碗,夹着漂在汤上的香菇,撕一点点肉,好整以暇地维持着好身材。剩下的时间就是盯着于文文把菜肉一点点吃掉,再喝两大碗汤,才心满意足地收拾碗筷。于文文觉得她简直在喂猪。

每顿吃到翻白眼,但看刘恋在厨房折腾半天,又是研究食谱,这两年搞创作都没有这么认真过,也知道她担心自己的身体,终究是难弗好意,鸡鸭鱼肉连带各种药材通通下肚。

“养肥了好卖掉是吧?”于文文打着饱嗝嘟囔。

“哪有,也没长出二两肉,抱着还是硌手。”

“你怎么不吃?”

“我等着吃猪肉呢。”

“刘!恋!”

 

养了几个月,脸色确实红润不少,头不晕了腰不疼了,有时候闹别扭生气,吼起人来中气十足。

刘恋经常忍不住要惹她,就等着那声怒吼,听着就神清气爽。

 

和节气不同,很难说清衰老是从哪一天降临的。从难得发现一根白发仔细拔掉,到对着镜子无论什么角度一捋头发都能瞥见银光一闪,从通宵熬夜神采奕奕到离不开每一个午觉,从一个月两三包卫生巾逐渐变少,到两个月勉强用掉一包,从思路清晰爽利到偶尔突如其来的隐约混沌。

像太阳落山一样,老去也是一寸一寸的。

 

于文文以前整理庭前花草,都会麻利用手直接拽掉绿植里枯黄未落的叶子,花园一年到头都春色正好。从某一天开始,她不再伸手,选择再等一等,等到彻底干枯再被风吹落,再用扫帚轻轻扫去。仿佛自己的某一部分也在一场场落叶里被悄然带走。

顺应天意一起变老自然是不害怕的,但倘若能年轻一点,有更多长久的日子可以相伴,还是很难不去向往。

 

正午时分,从卧室朝屋外望去,方正的窗棂间,一场风雨正在云间酝酿,风是湿润的,树叶尖尖上凝着露水。更远处海水隐去了波光,万物都融在浓淡不一的灰色里。云团像泡了一汪水,鼓鼓囊囊地嬉戏打闹。

两人睡得正熟,于文文猛然起身朝厕所跑去。磨蹭了半天,回来没有再睡,窝在沙发上看书。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嘴角越咧越大。

 

“袜子穿上。”刘恋被雨声吵醒,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叮嘱。

罪魁祸首脚丫子正欢快地翘在沙发扶手上。这次她没有乖乖听话,光着脚跑到刘恋跟前,也不说话,就咧着嘴笑。

“咋了这是?中彩票了?”

于文文笑着摇头。

刘恋看到她许久不见的飞扬神采,心下了然。

“肚子痛吗?”

“一点点,高兴。”

“还不穿袜子!”大厨把脸一板,盘算着明天中午炖什么汤。

 

直到食客陆陆续续到来,大雨还没有停歇的意思,于文文拿着拖把在门口和雨伞的积水作斗争。刘恋在厨房里穿着短袖热火朝天,色厉内荏地要求于文文从头到脚裹得严实。

冷食甜点不再畅销,更多旅人想在雨天里喝一碗热汤。餐厅里的蒸气细密地盖在落地玻璃上,整个旅馆像一笼即将出锅的包子冒着热气。

许久没有今天这样淋漓尽致,站久了还是有些撑不住。于文文靠在柜台旁,喝着红糖水默默揉腰,脸色苍白,却笑得灿烂,眼角的三条细纹就没有消失过。她甚至久违地系了一个高马尾辫,在雾气里看到很多年前的景象。

刘恋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一碗碗热菜。于文文刚要上前接过,被她一个眼神按了回去。

“傻样。”刘恋看她明明身体不舒服,偏生笑得见牙不见眼,哭笑不得。

“今天高兴。”于文文拿着拖把跟着刘恋,“好像回到以前了。”

“我可一点都不想回去,现在刚刚好。”

“年轻不好吗?”

“年轻那会儿没你,有什么好的。”

刘恋接过她手上的拖把,“别碰冷水,歇会儿去。”

“我今天好看吗?”于文文晃着马尾辫,头发从刘恋脖子上刮过。

“你哪天都好看,真的,老了也好看。”

“不老。”

“好,不老。”

 

音箱里正放着一首很老的民谣《在路旁》。

“春夏秋冬你说最喜欢冬季,在飘着雪花的夜里,你和她相遇。”

“于是你把爱情种在雪地里,到了春天来的时候,却不见了踪影。”

“在路旁,一朵鲜花正在开放;在路旁,鸟儿展开它的翅膀;在路旁,欢乐的号角已吹响;在路旁,有人没完没了地歌唱。”

 

于文文忽然很想唱歌,以前的歌唱都在舞台和聚光灯下,现在只想在厨房里呼喊吆喝,连带着锅碗瓢盆和切菜的响动声相应和。无论什么时候开口,大厨的和声都会恰到好处地响起,于是每一段旋律和歌词又有了新的意义。

 

碍于这沮丧的天气,九点左右的时候,食客们已经散尽。

 

刘恋喊她快点上楼休息,于文文不肯,执意牵着刘恋的手去海边散步。雨水停歇,天色黑蓝发亮,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大海也恢复了凛冽的波光。人群的笑闹已经淡去,山花烂漫也会谢去,但如今又有新的景色。

 

她永远爱不完音乐,也爱不完大海,乌云下一片灰扑扑或者烈日下的金光灿灿都很好,只要海边有你。纵然你我都会老去,生命里总还有一部分,永远热烈又年轻。现在,这一部分正隔着衣服上的油烟和疲倦,紧紧拥抱着身边的大厨。

 

想起早上跑步的时候,路边有一从花开得格外热烈,粉粉白白簇拥成团,零星缀着嫩黄芽尖。于她而言花色是有些艳了,但插在旅馆门口的一片绿意里也没什么不好。她决定明天要移栽几株鲜花回去,来年也不知道会开成什么样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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