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忘峰墨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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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宝】我的邻居李大姐(中)

*复健艰难,崩得没有谁了,唯一的笑点可能是“人间Buddha李大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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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李大宝回忆起那个雨夜,凉亭里的秦明嘴唇微张,目光呆滞,他的样子实在很像没吃饱的树懒或者刚睡醒的考拉,让她忍不住进行人道主义关怀。

      天知道她李大宝有多不想在雨里停留,但没办法,就是忍不住。

      于是她撑着橘色的小伞走向了秦明。

 

      秦明是个没什么表情的人,也没有闲情去管理面部表情,常年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这种气场显然并不适合出现在刚毕业的职场新人身上,好在他技术过硬,受得了误解忍得住诱惑耐得住寂寞。久而久之周围的人知道其实他不错,也不会去在意他的表情。

      其实他的表情并不难懂。至少这个晚上的李大宝看懂了她眼神里的迫切和恐惧。迫切地希望她马上过去,恐惧失去这单薄的温暖。

      直到李大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又晃,又掰过他的脑袋左右揉搓,按按太阳穴掐掐人中,秦明终于恢复了对肢体的控制。他坐在石凳上,抬头看着她,沙哑着嗓音说了一句,“姐。”

      “没事了不害怕。”李大宝母爱泛滥,把秦明的脑袋搂到自己怀里。

      “没事,没事。”又在他汗湿的头发上拍了两下。

 

      那天之后他们组成了恐水症自救小组,经常相约夜里看雨或者去水族馆参观。

      于是对水的感觉在PTSD之外又多出一点温暖和意趣。

      秦明也不再招人烦地叫她李大姐,利索的一个字,姐。

      “谢谢姐。”

      “姐,天冷了你多穿点。”

      “知道了,姐。”

      李大宝也不再叫他小秦。虽然面对新升的太阳自己只是一个退役老兵,名字前加个小字总有点占人便宜的嫌疑,好像下一句就是,“拿杯水过来”。

      再说他只比自己小两岁。

 

      秦明在被李大宝投喂了大半年的煎饼以后,突然意识到按照人情世故的正常逻辑,自己也应该有所表示。他揣摩着妇女的爱好大致有啥,书画琴棋诗酒花,好像和她都挺搭。可惜自己不是那块料,于是决定发挥特长给她做件衣服。

      林涛在吃饭时听到好友的想法,只震惊了一秒钟,便见怪不怪地看着他,想起了大学时知道秦明这个爱好的时候,死乞白赖想要一身西装,结果只收到一块别在西装胸口的手帕。。

      “也行吧,你照着童装做,准保能穿。”

      “宝哥最近怎么样啊?”林涛吸溜着泡面问着,他确实很关系这个曾经的战友,只是李大宝病退之后神隐,也找不到由头跟她联络。

      “不知道,我没怎么见过她。”

      “哎我不是要你照顾照顾她么?她还说你有帮很多忙啊?”

      ——当林涛问大宝,秦明有没有照顾前辈的时候,她确实是怎么说的。

彼时她一手接电话,一手转着煎饼上的竹签,呼噜一圈,蛋花凝成薄薄一张。

      “有,他帮了我很多。涛涛你放心吧。”

 

      李大宝曾经以为自己废掉了。

      她不再是那个英姿飒爽的女警,不能单手一个过肩摔再下一秒把手铐锁在罪犯手腕上。

      等和她下棋的老头子们都走不动了,等他们的孙子孙女都毕业了,自己是不是就再也没有一点点用处。

      她才30出头,已经只能吃喝等死了么?就像冒了黄尖的秋草,只能等待衰败和萧条。

      幸亏有一个需要自己帮衬的邻居,他需要我。

 

      秦明没有做童装,也没有做中年妇女的款式。他估摸着尺寸,做了一件粉色的,看着非常年轻的薄呢子风衣。

      她肤色白净,跟粉色很搭。细手细脚,露出来刚合适。

      再往上呢?她长着一张无论什么表情都没办法尖酸刻薄的脸,天生的温柔宽和。

      笑容很大,声音很轻,有点中气不足。

 

      衣服做好的时候是夜里10点。对秦明而言夜才刚刚开始。跑到门外看了一眼,六楼灯还亮着,他拿着衣服上楼敲门。

      过了很久门才打开。

      家里干净整齐,李大宝穿着也算得体,只是飘着浓浓的烟味。这还是开了好一会儿窗的效果,窗帘已经被大风卷到了窗户外面。

      看一眼茶几,插成刺猬的烟屁股还没来得及收拾。

 

       “姐,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话说出口又觉得唐突,好像这不该是后辈对前辈的语气。但他实在很难把人间Buddha李大宝和抽烟联系起来,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古道热心的邻居的眼神在夜色里透着一股子倦怠,一种不在乎无所谓没关系的厌世感。

      “你泡面也少吃点,对身体不好。”

      “你怎么知道?”

      “合味道的猪骨浓汤口味,对不对?”

      疑问句,很笃定的语气。

      不待秦明发问,她说,“闻出来啦。”笑意里有种和刚才抽烟时截然不同的活泼神情。

      

      他们没有再就抽烟和泡面的问题互相批判,李大宝高高兴兴地去里屋试了衣服。

      “怎么样?”她配了一双坡跟鞋,在秦明面前转了个圈。

      “太瘦了,再胖一点更合适。你应该多穿粉色,好看。”

      “老了。”

      李大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看一个陌生人。其实退下来不过一年,万籁俱寂,万念俱灰。她喜欢看烟燃烧,看烟花燃烧,看所有可以快速消耗的东西。只有这种时候,觉得自己还不算太惨,还能拖拖拉拉一段的持续阑珊。

      她看了一眼秦明,朝气蓬勃,周身还带着拘谨和新鲜。

      “年轻真好。”

      “姐,你也年轻。”秦明忽然理解了林涛时长耳提面命让他对她的照顾是隐含着哪一种担忧。

 

      在法医室工作的半年来,虽然李大宝已经病退,他这个从不主动发问的人也了解了许多她的过往。

      用林涛的话说,这个人历史悠久。

      他也懒得去纠正不应该用历史悠久去形容一个人,但确实,警局到处都留有她的痕迹。除了警务墙、光荣榜这种用拼命换来的记忆,更多的是同事们挂在嘴边的“宝哥以前”,“那时候宝哥”,饮水机上据说是她养的花,小黑板角落里据说是她搜集的外卖电话,谭局经常恨铁不成钢的“这要是李大宝……”,还有大家有意无意地没有占用那个人去楼空的座位。

      她曾经那么鲜活地像历史一样渗透在每个人的生活里,曾经。

      像她这种一直在燃烧自己的人,应该很怕自己没有用处吧?

 

      “姐,你嗅觉这么好,其实很适合做法医。”

      李大宝很新奇,她没想过自己还能和警局扯上关系。

      “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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