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宝】天涯
2018年第一篇明宝，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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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报告合上笔盖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办公里室静悄悄的，只有桌上的台灯源源不断发送出暖黄色的光。隐约听到窗外大风把树枝刮到玻璃窗上，一下一下，像把墨色的扇子，扑打出阵阵寒潮。天气预报今晚有雪。
大宝早早被秦明赶回家，该是躲过了这阵大风。看到对面空荡荡的座位，心中安稳于她此时大抵窝在了温暖的沙发上，又忍不住为自己大风雪里孤身回家叫苦。办公室恋爱害死人，才两三小时不见，愣像是被隔开了一个季节。
秦明起身走到大宝桌边，笔记草稿书本不修边幅地摊着，和家里一个样，凡是与她相关的物什，乱成一团，她偏偏能在第一时间找到需要，让秦明无话可讲。时间久了，自己的强迫症也渐渐被遗忘，学着开始接受这种“凌乱的逻辑”。也有忍不住老妈子本性的时候，在她身后一一整理齐备，换来一句半嗔半骂的“哎你歇会儿。”
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他开始收拾大宝的桌面，把笔从书里抽出，书本夹好书签后合起，废纸入篓。在零散堆着的便签纸上，忽然瞥见一张笔走龙蛇的“浪迹天涯”。
李大宝有随手写写画画的习惯。一开始是为了应对无良上司随时兴起的提问，有什么细枝末节都马上记下，免除纰漏。后来收编了上司，依旧保留着这个小癖好，有时是案件上的疑点，有时是偏远山区的地图，有时只是随便听来的一句歌词。工作相关的会仔细保留，意兴所致的那些就隔个几天顺手丢弃了。
“浪，迹，天，涯。”秦明一字字读着。
大宝也曾有过仗剑逐马的武侠梦，他是知道的。只是经年累月，无数的凄惨案件和阴冷人性，压得她无暇其他。周末能睡个懒觉已是最大奢望，年假早不记得攒了多少，反正无从兑现，干脆不做此想。
稍微能喘口气的时候，她总是围着他转。在家做一顿可口饭菜，让他从被咖啡和快餐麻痹的味觉里复苏一阵，或是拖着他换上运动装，沿着海边步道锻炼身体，呼吸一下大自然的新鲜空气。要是能有整天的假期，多半会去墓地看望秦明父母，在石碑前摆一束明黄色的鲜花。
她自己呢？她的爱好，她的朋友，她追过的动画片是不是已经完结？她喜欢过的歌手有没有出新唱片？就连她执着那么多年的短发，都因着顾忌他的喜欢，逐渐垂到了肩头。
每每问起，她只说是“忙忘了”。
她的眼神一如多年前清澈明净，但行事作风却再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了。
那她的天涯呢？找到了吗？自己倒是愿意让她随风起浪，可以有资格做她的天涯吗？
秦明把便签展平，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在右手边第二个抽屉里，有一个小木匣子，打开盖，与檀木香味一起溢出的，是各色便签。
“急急如律令，保佑马上结案！”
“羊肉火锅！炖萝卜！蟹黄豆腐！”
“冷。”
更多的彩纸上，写着秦明的名字，偶尔还有几张画像，寥寥数笔，勾勒出一个苦大仇深的生动表情。
每每看到深眉紧锁的自己，秦明就忍不住笑出声。自己哪有这么丑！
摊开手上纸条，把“浪迹天涯”放在盒子的最上面。摩挲良久，落锁归于原位。
你留下了我的试剂名，我想要留下你的全部。
掏出手机，正准备给大宝发个短信说自己现在回家，办公室门被推开了。
“老秦，吃饭。”大宝挥挥手里的保温餐盒，身上还带着一身寒气，两只小手冻得通红，紧抓着饭盒把手。
“你怎么来了？不在家老老实实呆着。”
大宝笑笑没答话，用稍稍回温的手搓着耳朵。
秦明把餐盒又放回布袋子，抓起大宝就往外走。
“饭晚点再吃。”
果然下雪了，路灯的映照下片片白絮逐渐堆积，盖住几分钟前大宝冲忙跑来留下的一串脚印。
秦明一手提着饭盒，一手搂着大宝，在雪地上小跑着，任凭雪花往脖子里灌，丝毫不感到冷。大宝被紧紧拥着，迷迷糊糊倒着步子，心里想着幸好这饭盒保温。
夜行公交缓缓进站，停在警局门口。还没看清是几路车，秦明就带着大宝跳了上去。
没有条件环游世界，不敢承诺生生世世，就在这个加班的夜里，做一次慌不择路的逃犯，披风戴雪相依为命。
看着窗外被拉扯的街景，大宝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我们去哪？”
秦明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附在耳边说——
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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