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宝】后来
大宝视角，ooc，旧文改的，权作娱乐。
按照周伯通的标准，讲故事要让人追问一句，“后来呢？”，才算有兴致。当年住院的时候，有个护士小妹跟我投缘，留了联系方式。出院后，她时不时就会问我，“那后来呢？”
惹得我自己也常常想，后来呢？寻着这句后来，又过了很多年，不自觉就到了华发渐生的年岁，但我并不慌张，也没有感到急切。自从被关了一次水箱，在被逼至绝境时，飘忽茫然，索性将一切付之身外。死过一趟，峰回路转，再次醒来只觉万事皆空、无可不可。
秦明，这个曾出现在“后来”里的主人翁，依然存在于我生命中的每一个片段，只是隔得有点远。二十年前，一纸调令，没有征求或是询问，军令如山，你去了北京，算是升官。直到现在，还经常在上级批文上，看到你的名字。
我学过痕检，研究痕迹的形成与变化规律。从那一页页签名里，能隐约感知到你的状况，偶尔急躁，大多笃定。
很好，你终于活成了大家都期待的样子，把自己的能力和坚持放在权利集中、鱼龙混杂的位置上。你这个人，虽然封闭，但从不忘家国兴衰、天下大势，只是以前碍于职位，只能偏安在龙番一隅，施展不开拳脚。那时候，大概连你自己也没想过，会有真正能够站在高处指点江山的一天吧。
前两天小吃街又出了个案子，一样是在深秋。刚下过一场暴雨，满地落叶，红黄绿色斑斓一片。抬头看去，树梢上还有许多抱枝不死，甚至依旧长叶，真是一个千姿百态的季节。忽然就有点伤感，羡慕宇宙间亘古不变的规律。如果人类能像地球一样安于自己的轨道，任斗转星移，也能四季如常，该是多么让人放心。
肩上的勘察箱很重，如同二十几年前一样。回忆重现眼前，时光突然扭曲，又被拽回那个漆黑的夜晚。有个着急忙慌的女孩，一路拨开人群，奔跑赶到小吃街，汗流浃背地自我介绍。现在的我，手上的动作会比当初利索些许吗？我在心里问你。
如果再相逢，你还会不问缘由地责怪我的迟到吗？
如果你依旧不知道我迟到的缘由，还会再一次留下我吗？
我想你一定是会留下我的。因为你我都知道，在你的一生中，是不可能冤枉一个能把小朋友哄得眉开眼笑还教导些大道理的人，哪怕没有任何证据，你不会。
那时的你就这么远远看着，站在车子旁边，双手插兜。当我抬起头，看向你的瞬间，你转开了视线，活像考试作弊被捉的小学生。
当年的女生已经留长了头发，背有些微驼，但下刀的手法却流畅得多。已过中年，牙齿变得松动，步伐也不复轻快，亦不会再有如当年一样汹涌起伏的心。
这萧索的季节，冷冽的秋风，铺满落叶的街道，嘈杂喧闹的摊贩，一切都和当年多么相似！心疼的怜惜微微泛起，钻进警戒线，向现场看去，看到的却是多少年前的那幅场景——警灯闪烁，警员们七手八脚地围着一桶桶垃圾忙活，外面是记者的目光还有围观路人不绝于耳的议论纷纷。
那时的你就坐在临时搭起的小桌子旁，查看一块块炸过的碎骨，再分类归置在大小不一的桶里。从霓虹初上到晨光微熹，我都没有和你说话，鼻子塞满纸巾，负气一般在一桶桶泔水里打捞残块，也再不肯抬眼看你。
而今朦胧的灯光模糊的人影，熟悉得就像解剖室里消毒水的气味，多少年都没有改变。
告别的画面和初见是那么类似。约好晚上六点，我又迟到了。这次是我故意的。来到小树林的时候，已近傍晚。你坐在长椅上，还是那么挺拔。最后一丝阳光斜斜照着，把身影拖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就好像无论你走到哪里，只要一伸手就能触及那道黑影。
夕阳这么一晃，很快就湮没了光线，眼见着你脸上的最后一丝红晕变成灰暗。我们的交集，也连同太阳一起落到山的那边。还好可以认真道别，在这奇迹一般的时刻。我们只有和树林一起微笑，相互凝视，默默接受天地万物所有的安排，其余一切都是多余的。
人们很喜欢用二分法来解释这个世界。
他们说，如果你心里有一种渴望，一定是对现状有所不满。如果你想要渡到河对岸，一定是这一边的风景不够美丽。他们还说，如果两人相爱，就应该永不分离。
他们把世界分为极端相反的两个尽头，所有中间徘徊犹豫的部分都是不该有的存在。
那么他们一定不能了解我们的世界了。他们不会懂得，每一个迟到的女孩，都有可能是我，而每一个离开的上司，都有可能是你。
那个开口挽留的我，可能永远不再是我，而那个让你离开的我，反而可能永远是我。
如果有缘再相逢，我们反而没有他们所猜想的那种快乐，反而要悲伤地回过头去，沉默地再次分离。而这样的命运，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和接受的了。
秋风又扫下几片叶子，它们和我们一样，再没有什么新鲜的故事。
那后来呢？后来呀，寂寞有时，伤感有时，有憾却是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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