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忘峰墨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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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宝】苦夏

      龙番临水,浪潮总是拍打出很多故事。

      那个男人是午休前来到法医室的,秦明不愿纠缠,自己跑去吃了个饭,顺便帮大宝打包了一份。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那人还在哭。

      大宝又抽了张纸,递给他。

      “大哥,记录我已经查过了,您妻子身上没有外伤,她是投河自杀。”

      “怎么会呢?她上礼拜还好好的呢,周末还给我炖了天麻鸡汤。”

      男人哭得激动,一身是汗,额头的青筋随着喘息一抽一抽。

      “河道附近也打捞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凶器,尸体上也没有被捆绑的痕迹。”大宝继续耐心解释着。

      “你们再去看看吧,她要是被人推下河的呢?我求求你了警官,我女人她不会自杀的。我们过得那么好,怎么可能想不开呢?”

      头顶的风扇昏昏欲睡地吹着,李大宝又饿又困,闻到秦明打来的饭菜香味,肚子咕噜叫了一声。秦明用眼神示意她先把饭吃了,她指指那个肝肠寸断的男人,摆了摆手。

      昨天晚上加班到凌晨,没怎么休息,上午又是报告连着家属,她现在累得够呛。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话,准备要开口请他离开了。

      “您节哀,可是从程序上看,您妻子的情况没有疑点,不能立案。”大宝又递过去两张纸,再给他接了杯水,哭多了可别脱水。


      男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看着大宝,几近哀求:

      “警官,她捞起来的时候都死了快一个礼拜,她在那河底下,总也不肯浮起。我知道,她是怨恨太深,沉到底下,浮不起来了……”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情到深处,也能说出这样缠绵的话。李大宝动摇了。很明显大宝一直不太学得会拒绝,她那颗拳头大的小心脏,柔软又正义,总想尽可能去承受更多。

      那人眼看有戏,拽起李大宝的手就想往外走。大宝也没有再推脱,准备去交通局调监控录像来看。

      被秦明拦住了。

      他走过去,掰开那个抓着大宝伶仃手腕的,粘着泪水和汗液的手。

      “请你冷静一点。”

      “你的心情我们理解,可是你看,现在是午休时间,李警官还没有吃饭,交通局也没有上班。你一个大男人,是不是也稍微照顾一下女同志呢?”

      不知是不是“女同志”三个字让他想到自己惨死的妻子,那人看向秦明,又砸下几行眼泪。愣了半晌,点点头,冷不丁说了句,“你也是个大男人,咋净把事推给人女同志呢?”

      余下两人都怔住了,只留下不懂尴尬的风扇,在头顶上不知疲倦地卖力旋转。

      这风扇声怎么这么大?该换了吧。

      看着大宝狼吞虎咽地吃饭,秦明破天荒递过去一杯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等到他们查完视频,天已经黑了。终于还是没有避免在一片模糊的图像里,看到那女人跳河的画面。

      男人已经流不出眼泪,勉强致谢之后失魂落魄地离开。总是只有等到失去,怀念和珍惜的情绪才会攀到峰顶。


      被他这么一闹,法医室又积攒下一天的活,加班是免不了的。吃过晚饭,两人心照不宣地趴在桌上小憩片刻。

      大概是下午的活计太耗心神,秦明睡得很沉。视物模糊之中,偏是她低垂的脸庞,鲜明的映入眼前,倒仿佛只是一个将睡未醒的梦,稀薄脆弱得一触即逝,总觉得不像真的。这世界忽然安静得一丝声响也无,也许世上的人都死绝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秦明,她在你心中,是不是一个惊叹号?还是个句号?他的脑袋里充满了问号。

      “老秦,醒醒,干活了。”大宝伸手在他面前晃着,原来不是梦。

      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忽然看到一排鼓起的包。

      “有蚊子?”

      “龙番哪年夏天没蚊子?”大宝朝着露在外面的胳膊腿喷了好一通花露水。看着秦明,“也就您这种裹得严严实实的大神,体会不到民间疾苦。”

      “明知道有蚊子,还穿短袖,你这是主观引诱犯罪。”

      大宝争不过他,闷闷哼了一声,干活去了。

      埋头苦干三个小时,再抬起头,忽然发现秦科长和平时不太一样。

      还是笔直地坐着,喝着咖啡批卷宗,大背头在发胶的加持下一丝不苟。

      往下看,西装挂在衣架上,衬衫解开两颗扣子,袖子卷到大臂处,很少见到的精壮的胳膊,随着书写的姿势,在纸面来回摩挲。

      沙沙,沙沙。

      有如天籁。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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