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宝】梦里水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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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脚布越来越长，勿怪。
下章完结。
一行四人，将行李寄存在游客中心，踏着薄雪走进乌镇。
零度左右的气温，雪落下来，一半积在地上，另一半化成水，还是需要打伞的。林涛搂着宝宝撑一把打伞，秦明和大宝，一人一把，跟在后面看他俩恩恩爱爱。
乌镇景区分为东栅和西栅，东栅保留有大量原始居民，老宅里大多是住了人的。西栅则是完全开发出来专做旅游的新区，所有建筑全部做旧，以木构和石砌为主，地面也都是青石板，古色古香也自有一番韵味。水里的乌篷船，连接着东栅西栅往来交通，这边上船，在桨橹的摇摇摆摆里，渡到那边的岸。
冬天的景区游人不多，整个乌镇都静悄悄的。他们静谧地走过一个个游记上称之为“景点”的弄堂和街巷，精美雅致的古建筑，大门敞着，里头有收衣服的老人，也有雪地上踉跄撒欢的孩童，那是明清时起的主人延续至今的寻常时光。
居民已经习惯了往来游客探寻的目光，不受打扰地兀自生活着。让他们也生出一种不知是客的归属感，好像老宅子里的缠绵往事，也有自己的一份子。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晴耕雨读”四个大字。那是一栋修复古籍的书馆，因拍摄过电视剧而名声大噪。院子里摆着电视剧的海报，里面男主角取下一本书，从书架的缝隙里，第一次看到女主角的眼睛。
秦明看着剧照，就想起和大宝一起做实验的场景，隔着那么些瓶瓶罐罐，一抬眼，就能看到大宝穿着浅蓝色无菌衣，一头卷毛规规矩矩藏在帽子里，戴着口罩，一动不动地盯着显微镜下的样本。大宝总是很专注，专注到看不到对面三番五次投来的目光。
如果你抬起头，就会看到我。
可如果你看到我，我又该如何是好？
似是有感应的，大宝看向秦明，就在目光交接的那一刻，他局促地转过头，去看牌坊上“晴耕雨读”四个字，放在以前，这样的天气是该要读书的。
再回过头来，大宝不见了。原来站立的位置旁边，雪地里一串浅浅脚印出了小院，伸向更远的地方。
生气了吗？
顾不上林涛和周清容在书馆里你侬我侬，他寻着脚印追过去。雪天里就是好，一眼就能看出人打哪来，往哪去。龙番市临海，从不下雪，台风带来一场场恼人的暴雨，把前尘旧事冲刷得无迹可寻。
真想带大宝回趟北方，雪片又大又干燥，落在头上也不会冷，进屋之前抖两下，身上就恢复了原来的色彩。
大宝才没生气呢，要是躲闪下目光就值得生气，秦明这些年的别扭够她气成一只愤怒的河豚。
她拐进了一家染布坊，大老远她就闻到了染料的味道。这家染坊始于宋元年代，工艺和做法都是几百年传下来的。院子里立满了五米多高的竹竿，由于下雪，大多染布已经被工人收了下来。来不及撤的，就留在雪地里，深蓝色的麻布在风雪中周而复始地飘来摆去。
“姑娘，买点布吧？做围巾做桌布都漂亮的。”难得有个客人，老板热络地招揽起生意。
以前她对布料没什么兴趣，丝绸羊毛和土麻布，对她而言并无差异，舒服就好。但遇上一个热爱切割缝纫的上司，耳濡目染，也开始习惯去留意这些。
浅蓝花色可以挽个结做围巾，厚些的可以搭在飘窗的矮几上。
“这块不错。”秦明来了，指着一块小巧的方巾。
“好看是好看，你一个男人也用不上啊。给你家骷髅做头巾吗？”
想象着骷髅头上包着方巾的样子，手指比成惊讶的形状，她自己先笑起来了。
“给你。”像是想要找补，秦明多蹦出了几个字——
“送给你。”
大宝从善如流地笑了。
四人汇合，沿着小河继续漫步。这次换秦明和大宝走在前面，两人还是一人一把伞，秦明提着一袋布料，大宝吃着路边买来的定胜糕。嘴边呵出的白气，和着米糕的香味，甜甜的。
秦明时不时着向她，有点饿。大宝把没有吃过的那一面递给他，他又摆摆手拒绝了，终究是不好意思。
林涛在后面，看着两人若即若离。这都多久了？两年？命都交过几个来回了，还那磨磨唧唧的。这事就怪老秦，喜欢你就追啊，又不是追不到。
他觉得自己就差把大宝扔水里等秦明英雄救美了。
这厢，周清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人都不急你急啥？各人有各人相处的方式，他们这样像小学生暗戳戳的，多萌啊。再说了，就他俩，明摆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怪不着谁。
林涛抱紧了她，还是宝宝好。抱着不够，又亲了一口。
东栅的尽头是逢源双桥。石桥从中间被栏杆分成左右两部分，寓意左右逢源。但实际上，你只能选择从这一边或者那一边过。
人是不可能左右逢源的。
林涛和宝宝一人一边，牵着手就过桥了。
“这样我们就两边都占啦。”林涛笑得没心没肺，宝宝看着他也笑得开心。
大宝站在桥头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秦明没有催她。他一直都知道，大宝并不像她自己所形容的“脾气非常好，性格也很好”这么简单。她不止这样。
大宝是那种，很早就认识到人生苦难的真相，并不是长大了就好了，成年了就好了，考上大学就好了，找到工作就好了，或者结婚就好了，生完孩子就好了之类的。人生就是没完没了的打怪兽，没完没了。
她不爱说这些，也不迁怒他人。因为别人一样要打怪兽，别人的怪兽也很难打。比如秦明，她从来都能够理解和迁就，哪怕是像第一次见面时近乎粗鲁的错怪，也不会让她觉得有多委屈。
如果可以帮你分担一些怪兽，我很愿意呀。
雪里站太久有点麻木，风推着伞在手里打了个晃，砸到头上。
“把伞收了。”秦明把伞分过去一半。
“走吧。”他把大宝让到身前，让她先选。
逢源双桥有屋檐，不需要撑伞，大宝看秦明站在左侧，顺势就走了桥的右边。
正当她以为秦明会从另一边走过的时候，秦明收起雨伞，跟在她的身后。
“其实人也不需要左右逢源啊。”我们走一路就好。
大宝没有答话，心头却是一甜——
总算不是我一个人在胡思乱想。
两把雨伞，像是会动的花，林涛和秦明的半边身子，渐渐积了些雪，在花朵下面探出两片新叶。
路还长着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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