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忘峰墨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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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宝】故事都说完了

      又梦到她了。

      共事时间不算长,短短一年,十几二十个案子,即使把片段拉长到每一帧,翻来覆去也不会再有新鲜的画面。自己又是个话少的,手机聊天记录看不出什么起伏。

      “8点集合。”

      “好。”

      “路上小心。”

      “遵命。”

      对话的最后本来有一段长的,被秦明自己删去了——如果说这段故事已经结束,那段话或许算个终章。他只当作没有看到。

      大宝刚到法医室的时候,秦明以为自己会一直讨厌她。大宝借调转正的时候,秦明以为她会始终是自己最得力的干将。大宝在医院的时候,脑海中不合时宜涌现的经验数据告诉他自己大概要永远失去她了。她回来上班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她。

      所有的“我以为”,无一例外地押错了边。

      把人生往前退十年,哪怕只是三五年,秦明也未曾想过自己的生命中会有阳光照射进来。这么说,对于以后的设想出了差错,似乎是一件必然的事情。

      别去想以后,以后的事料想不到。

      所以当林涛兴冲冲又一脸神秘地说“大宝要回来了”,他只兴奋了一个瞬间,便立刻掐熄那点火焰。

 

      一年多以前的出院并不是终结。大宝回来以后出现场体力明显不行,出去不到半小时脸色煞白汗如雨下。臼齿案并未完结,到最后也不知道池子餐厅的老板娘和缺了一颗的臼齿究竟有什么关系。而秦明作为这两件事情的直接相关人,局里对他也隐瞒了不少。讽刺的是,这个“局里”还包括了林涛和大宝。

      所以当他收到大宝一通不明所以的短信,自己要离开一阵子不要担心你多保重云云,着急上火去问林涛,迎来的是一脸扭曲欲言又止,嘴唇被牙齿咬来咬去,只蹦出俩字,没事。

      没有一星半点的说服力。

      但秦明选择了相信。

      否则呢?他是要相信李大宝重病不治,还是臼齿案余孽再起?

      他宁愿相信没事。

 

      大宝离开的那天是2016年11月中旬,龙番市阳光明媚,空气寒冽。他以为自己会和以前一样麻木,出门上班,下班,在外漫无目的地游走。其实,已经有某种东西悄然离开,只是在一开始的几天逼迫自己不去察觉。直到某天清晨,秦明步行上班,路过一座桥,桥下是贯穿城市最终汇入大海的河流。

      他走着,看着尚未冰封的河面,以及在被流水冲刷着摇曳的水草。

      突然巨大的伤感猝然袭来。

      “我想你要走了/你要告别了/故事都说完了/你要告别了/你会快乐/你会快乐/你会……”

      秦明说话字字铿锵,本不喜欢喑哑的唱调。但在很长时间里,这首歌日日夜夜在他脑海里回响,那音箱怎么也关不掉。

 

      法医室很快来了新的同事填补李大宝的空缺。不会太平的世道也裹挟着一个又一个棘手的新案子,让他没有空下来的时间。

      他一向把自己控制得很好,从未犯糊涂把新同事叫作大宝。

      只在夜深人静时,那个纤瘦的身影一遍遍出现在梦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就在梦里远远看着,并不上前。即使在梦里,也还会担心那是一场梦。

      白日里的生活似乎和以前并无差别,只有林涛偶尔会抱怨,“老秦你变了。”

 

      他终于明确地知道,如果那个人不是李大宝,他也就不再是秦明。那不是经年累月的默契或是患难造就的,而是一旦那个人出现过,即使所有的情节重来一遍,也再无法替代。只因为那不是你。

 

      命运的心血来潮和反复无常,秦明都领教过了。如果你们曾坐在老式电影院里,就会有这样的经历:影片戛然而止,放映师慢条斯理地更换下一卷胶片。而结束的那个故事,并不会凭空消失,它依旧完好,只是被放映师收起来,静静放在一旁,等着下一次播放。

 

      凌晨四点突然醒来。

      “大宝要回来了。”没来由又想起林涛的话,原来自己远没有修炼到心如止水。

      他坐在床畔,想着那个姑娘身体怎么样了,头发有没有长长,此时此刻是不是穿着一件和他很像的睡衣。

      他在黑夜里静静坐着,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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