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宝】剧透
李大宝是个心急的人。看小说会先翻到最后，进电影院前会先刷刷影评，就连追美剧，也忍不住要翻墙看看论坛的剧透。
秦明有时候一时兴起，给她讲讲自己看过的有趣故事，才刚开始铺垫，小姑娘就不安分地问，“最后怎么样了？”“后来呢？”“老秦你先告诉我结局！”
秦明无奈地翻起白眼，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
大宝总把这种急吼吼的个性归咎于充满正义感的职业习惯，做警察的就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啊。
秦明毫不留情地拆穿她，“小时候做暑期作业，没少翻后面答案吧。”
“你不会好奇吗？”
“人生又没有标准答案。”
他曾以为李大宝就是他书的最后一页，整齐罗列着所有故事的归途。可真正得到了，才意识到所有字句又重新组成了新的线索，指向另一条没有终点的道路。
这是一条要一直走下去的路。她的语气，她的微笑，她隐藏在宽松衣料下的妙曼身姿，都是未知旅途的索引。
在秦明想清楚这些以前，李大宝已经着急上火了很久。她迫切地想看一眼结局，再放心地去经历每一段波折和等待。
秦明应该是喜欢我的，她想。这种猜测源于无数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源于那个老旧古板的男人开始松软的语气，源于超出她认知范围内的关心，更源于她自己内心张牙舞爪的期盼。她太想要一个答案，至少让她知道，怀抱这样的盼望是被允许的。
心思放在这儿，自然就怠慢了别的事。工作上尚有秦科长把关，不至于出什么大纰漏，自己的生活的一切冗余细节便再无暇顾及。
烧开的水忘记灌水瓶，喝得大半夜胃痛；洗好的衣服忘记晾晒，隔天发现皱巴巴干在了洗衣机里；电卡欠费忘记缴，晚上淹没在一片透顶的黑暗之中……
后来尘埃落定，大宝跟秦明说起过那段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被他好一顿教训。整天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明明眼前这些都是必然结果，答案就写在题干里的送分题。他戳着大宝的太阳穴，“说你是不是傻？”
大宝翻着白眼嘟囔，“都怪你。”
秦明抿了抿嘴，认命地点点头，手上的动作轻下来，变成按摩的姿势。
“老实点，头别乱动。”
说回在那之前。
对一个警察而言，走神的极致大概就是自己家门没有关牢，忘记检查也忘记锁。心里惦记着给秦明带个楼下新开的一家小面包，赶到警局还是热的。
晚上回来的时候，大门敞开，家里一片狼藉。眼前画面的冲击感太过强大，直到李大宝拨通110，听到电话那端值班小黑的声音，才定了定神。
“那个小黑，是我，李大宝。”
李警官家被偷了的消息以光速传遍巴掌大的龙番警局。
第一个来电话的是林涛。
“宝哥你没事吧？别进去啊，站外头。门口也不行，你下楼，呆在单元门口，人多的地方，千万别进门啊。”
挂了电话，大宝退到了楼下。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冷风吹着，隐约快要下雪的架势。她想给秦明打个电话，又怕显得自己太矫情。
他会知道吗？警局肯定传开了，但秦明这人一向绝缘，听不到也是正常。
她就这么搓着手机，琢磨着打电话和不打电话分别导致的一百种结果，想要的不想要的大概五五分。终于在警车呼啸而来的时候，手机彻底没电了。
中学物理告诉我们，绝缘体和导体不是绝对的，二者之间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当温度升高到一定程度，绝缘体中可自由移动的电荷增加，便会转换为导体。
秦明来了。
他的车进不了小区，是停在街边后一路小跑过来的。来到单元门口的时候出了一身汗，大背头在夜里冒着白气。
他把衣服罩在大宝身上，“没事吧？手机关机，没电了？”
像是安慰一样，把大宝抱在怀里，但他分明安慰的是自己。
从秦明的身后，大宝看到从警车下来的林涛和手下有意识地把脚步放缓三秒。
这哪是警察面对被害人的眼神，李大宝简直怀疑是林涛偷了她家。
后面就是按部就班的勘察和记录，林涛带着小黑去物业调监控录像。民警小李对报案人做着笔录。
“报案人，李大宝。当事人，也是宝哥对吧？嗯……”
“我是当事人。”秦明打断了他。
理所当然的语气，就像说“我是秦明” 一样。
大宝拽着秦明的衣角，眼睛弯得都快眯上了，她笑着看他，目光一闪一闪。
秦明嘴角也有点不受控制，轻咳一声，把大宝转正。
“好好说话。”
大宝要怎么好好说话，她的每个毛孔都在欢呼沸腾，像一座沉寂太久的火山再也压不住地下滚烫的岩浆，漫长的等待后终于可以喷发。
李警官的家经过这次被偷空，再也没有填满，成了一处长久的闲置。倒是那入室盗窃的毛贼一直没有落网，愁坏了一帮民警。
和秦明正式在一起后，依然没有改变十万个“后来呢”的习惯。尽管最挂心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对于未来还是会有层出不穷的好奇。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未来宝宝是什么星座的？老秦会一直对我这样好吗？我们结婚后还会在一个科室吗？法医科还会有新的同事吗？
好想去未来看一看，十年后，五十年后，我们生活的样子。请赐我一个美满的结局，再让我安心落意地去过结局之前的每一段章节。
“你别急嘛。”这句话逐渐成了秦明的口头禅，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方法去捋顺那姑娘长期静电立起的一身毛。入冬以来，问过一百次了吧？
“就让我们等着看。”秦明不死心，第一百零一次把翘起的头发按了下去。
————fin————
评论(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