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忘峰墨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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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宝】平凡事

      


      *最近眼睛不干净,看什么都脏,不想脏了他们俩,会少写一些。


      *ooc

      *苦的。


——以下正文——     


      夜来风雨。

      春雨贵如油,没下一会儿就停了。

      这不是一场单纯的气象学上的雨,但凡所爱的,都已止息。

      雨丝来去无声,震耳欲聋的是两人从楼顶坠下的闷响,听起来就像急速行驶的汽车一头撞上了墙面,在钢筋混凝土的形变中缓慢而艰难地凝固,拉扯出难看的样子。

      秦明那么珍贵自己的一个人,断然不想死相难看。谁想?

      藏在暗处的罪犯忽然扑上去的时候,他正等着大宝现场分析血样的结果。五秒之后,色卡上显示死者是AB型血,而秦明已经面目全非地躺在潮湿的地砖上。

      雨停了,血流出来。

      李大宝还没回过神,第一个反应是裹尸袋带少了,不够用。

 

      他们都还活着的时候,经常互相交代后事。大宝说她希望骨灰能放在檀木盒子里,好闻,秦明说他希望能被埋在雪地,干净。

      秦明死的不是时候,攒了一个冬天的雪刚刚化完,才下了春天的第一场雨。人生从来不如意,到死也不顺遂。可一想到死生都不由己,竟也感到一种无可奈何的宽慰,和无能为力的轻松。

      李大宝没有让秦明葬在烈士公墓,他怕吵,她也不愿每次见面周围那么多人。

      骨灰装在预备给自己用的檀香木盒里,别人的骨灰盒长得像棺材,李大宝倒好,她这个长得像食盒,顶上看去是八仙桌的样子。

 

      李大宝想起有一次和秦明去西北出差,极偏极远。车子一跳一跳地驶在塞外黄沙肆虐的路上,路边有一些看不清名字的破败墓碑,土包堆得潦草,前面的石碑也并不笔挺,像是受了伤的侠客,需要把剑插进土里,才能勉力支撑。

      当时看着那些乱坟,脑子里不自觉盘桓着古代战死沙场的将军和在家苦等的妻妾们的故事。在不平凡的年代里,这是纷飞战火下极其平凡的事,可在如今,却是平凡岁月里一件极不平凡的事了。

      曾经觉得和平年代里不常有生离死别,好像不那么浪漫,如今才知,这种不浪漫才是最大的浪漫。

 

      她开始依赖药物,镇定的,安眠的,致幻的。对于一个法医,这些并不难得。如果她愿意,甚至可以自己动手调配一些。

      再没有人会管她了,冷热饥饱,思维意志。

      李大宝开始做庄周嘲笑了无数遍的傻事。

      好像那个男人还在枕边。她五指攥成拳,不轻不重地打在他胸口,惹得他皱起眉宇,轻哼一声。

      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

      还想再控诉什么,男人的手指像鱼尾一样划过柔和起伏的曲线,停在细腰上摩挲。指尖的薄茧好像通了电,李大宝的汗毛一根接一根竖立起来。

      意兴未至,无法忽视的潮湿冰冷顺着眼角流下,冻得她在一个激灵中清醒。

      她自嘲地抹了一把眼泪。

      只差一点。

 

      秦明的墓在一处断崖上,山并不高耸,看上去更像是是一个比较夸张的土坎。

      那也仍是断头路,若不能沿来时路走,再往前便是挫骨扬灰。

      墓碑上的姓名龙飞凤舞,一般人是认不出的,除此之外只有生卒,没有墓志铭,没有事迹,更没有生平爱者恨者。那是李大宝的秘密,她不打算与别人分享。

 

      快入冬了,山头光秃秃的。

      李大宝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吃多了,摇摇晃晃走到他面前,把口袋里的一堆玻璃瓶抖落在地上,一颗颗白色药丸相互撞击,像是争先恐后地邀功请赏,那是唯一让阴阳之间可以碰触的桥梁。

      我熬不住了。本来想等到下雪给你搬个家。可是我好像等不下去了。

      那就不熬了。

      她看到秦明在招手,高兴地笑了,向前一步。

      一阵风吹来,枝头已没有枯叶,风不甘心白来一趟,于是带走了李大宝。

 

      后来有没有落雪,已不得而知,隐约听说那年似乎是旱极了。

      只好在,秦明的墓碑后面有两株形销骨立的相思树,在第二年春天抽出新芽,总归是带来一点生机。

      

      可惜啊,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记得秦明了。

      更别提爱。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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